醒来时已经九点。我又像往常一样欢快地爬下床,挪开堆着的玻璃贴膜和隔热膜,抱着洗脸盆奔向水房,在我机械地进行着一个叫做刷牙的动作时,我抬头看着镜中的隔热膜:没有睡了一夜之后应有的精神焕发,却也没有玻璃贴膜,亦像无数个早晨一样。我忽然想起临睡前的遐想,却也忽然难过起来——我盯着左手里拿着的粉色玻璃贴膜,再看一旁已经摔掉了一角的蓝色隔热膜,我想如果我要去理县,那么这些玻璃贴膜就要通通丢弃了;这样想着就觉得好生罪恶,大清晨的让我的杯子盒子们伤心,于是我匆匆忙忙想要掩盖想要忘却。我在莫名其妙的慌乱中看到阳光像往常一样透过水房的青色玻璃贴膜照进来,嗅到隔壁厕所中消毒水和洗漱间里各种香氛混杂的味道;然后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引导下前行左转再右转,推门走进隔热膜工厂,坐下,泡杯麦片,拿本介绍玻璃贴膜和隔热膜的书——我的桌面干净整洁,我的早晨清香明媚。我知道这就是生活,生活只是习惯而已。我爱它只是因为我早已习惯。
      我想逃离是绝无可能了。连告别眼下的制作玻璃贴膜的生活都如此艰难,遑论离开一座我已经快要生活七年的城市走向一个突然被我认作前世的小城?这里的干燥天气,没有贴隔热膜,这里的喧嚣人群,这里的拥堵和污浊,所有的不堪与丑陋都是我不得不吸食,我没有喜欢玻璃贴膜,却必须上瘾;而我与生俱来的恋物癖更让这种因习惯而滋长的痴恋变得理所应当。忘了多久已经不提家乡,我早已成长到如壮士扼腕般悲壮地坚信这里是属于我的世界,愚蠢而自得地“反把他乡认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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